某茶產業協會訴林某、北京某公司商標侵權糾紛案件

（審理法院：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法院，調解組織：北京茶業企業商會知識產權糾紛人民調解委員會，調解員：秦嶺）

【典型意義】

調解工作涉及到雙方當事人利益，最終目的是使得雙方當事人滿意。因此，調解工作中也應當充分運用調解技巧，對癥下藥，以期可以更好地化解矛盾，解決糾紛。具體而言，分頭調解的工作方式，在避免激化矛盾的同時大大節省了原被告雙方的時間；集中調解與逐個調解的調解模式讓調解難度較大的案件有了更多的調解空間。在個案中將分頭調解方式以及集中調解與逐個調解方式相結合，可以有效提升調解效率，取得良好的調解效果。

【案情簡介】

原告某茶產業協會起訴稱，其是涉案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權利人，被告個體工商戶林某未經其許可擅自使用涉案商標作為商品名稱，并在商品包裝上突出使用，侵犯了原告的注冊商標專用權，林某所在的綜合商品市場北京某公司作為市場監管單位，未盡到監管義務，應當與被告一同承擔侵權責任。2018年6月，北京茶業企業商會知識產權糾紛人民調解委員會（以下簡稱茶企人調委）接受法院委托，調解本案糾紛。

【調解員經驗分享】

茶企人調委受理調解后，立即與負責案件的法官取得聯系，了解了法院前期的工作情況，在確定相應的調解時間節點后，正式開展調解工作。

調解之初，林某認為其并不存在侵權行為，雖然原告律師給他做了相應解答，但律師的解答過程中專業術語較多，林某還是不太能理解。因此，調解員根據之前接觸的相關案件經驗，結合行業專業知識，用比較平白的語言表述給林某加以說明，最終幫助他認清了自己的侵權行為。林某表示這是自身法律知識薄弱，專業知識不足造成的，并表達了同意調解，但是原告賠償額過高的意見。與此同時，北京某公司也希望能夠降低賠償額。但即使原告將賠償額降低了一半多，對林某來說還是較高，調解陷入了停滯狀態。

針對此種情況，調解員采用了分頭調解的辦法。首先和原告溝通，力圖爭取到較低的賠償金額。經過一番溝通，原告同意將賠償金額又降低了一些。隨后，調解員又與被告林某和北京某公司進行溝通，從知識產權案件性質，類似案件判賠額度以及國家現在對知識產權保護的重視程度等角度逐一解決被告的疑惑，緩解其焦慮情緒。在此期間，茶企人調委持續與原告積極溝通，爭取達到更優的調解條件。經過茶企人調委的不懈努力，案件歷時8天，最終促成雙方達成調解共識，賠償金額基本參考前期同類案件的調解金額，在被告賠償原告后，由原告申請撤訴。對于調解結果，雙方當事人都比較滿意。

【法律分析】

1.地理標志是指標示某商品來源于某地區，該商品的特定質量、信譽或者其他特征，主要由該地區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所決定的標志。在我國，地理標志可以申請注冊為證明商標或者集體商標。前者是指由對某種商品或者服務具有監督能力的組織所控制，而由該組織以外的單位或者個人使用于其商品或者服務，用以證明該商品或者服務的原產地、原料、制造方法、質量或者其他特定品質的標志。后者是指以團體、協會或者其他組織名義注冊，供該組織成員在商事活動中使用，以表明使用者在該組織中的成員資格的標志。本案中，原告某茶產業協會就是涉案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權利人，根據法律規定，該協會并不實際使用涉案商標而是授權給其他單位和個人使用，其對相關商品或服務具有監督能力。證明商標與商品商標不同，其并非標示商品來源的標識，而是標示商品的原產地及特定品質的標識。換而言之，證明商標并非表明商品來源于證明商標的注冊人，而是由證明商標注冊人證明商品的原產地及特定品質。所謂證明商標專用權，與商品商標專用權亦有所不同，證明商標的注冊人不得在自己提供的商品上使用該證明商標，而只能準許其他人使用該證明商標。是否侵犯證明商標權利，不能以被控侵權行為是否容易導致相關公眾對商品來源產生混淆作為判斷標準，而應當以被控侵權行為是否容易導致相關公眾對商品的原產地等特定品質產生誤認作為判斷標準。

2. 使用他人注冊商標，應當取得商標權人的許可。根據《商標法》的規定，商標使用行為是指將商標用于商品、商品包裝或者容器以及商品交易文書上，或者將商標用于廣告宣傳、展覽以及其他商業活動中，用于識別商品來源的行為。但是《商標法》還規定了商標的正當使用，具體而言，注冊商標中含有的本商品的通用名稱、圖形、型號，或者直接表示商品的質量、主要原料、功能、用途、重量、數量及其他特點，或者含有的地名，注冊商標專用權人無權禁止他人正當使用。本案中，涉案商標為證明商標，雖然被告林某未經商標權人某茶產業協會的許可，但若其可以提供證據證明其銷售的茶商品來自該地理區域并且符合證明商標的品質要求，其行為并不侵權。但若林某不能證明，則將侵犯商標權，并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3.侵犯商標權的案件中，侵權損害賠償額的確定往往是焦點問題。本案中，當事人雙方就是因為賠償金額爭執不下，一度使得調解陷入停滯狀態。根據《商標法》的規定，侵犯商標專用權的賠償數額，按照權利人因被侵權所受到的實際損失確定；實際損失難以確定的，可以按照侵權人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確定；權利人的損失或者侵權人獲得的利益難以確定的，參照該商標許可使用費的倍數合理確定。對惡意侵犯商標專用權，情節嚴重的，可以在按照上述方法確定數額的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確定賠償數額。賠償數額還應當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若權利人因被侵權所受到的實際損失、侵權人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注冊商標許可使用費難以確定的，由人民法院根據侵權行為的情節判決給予五百萬元以下的賠償。隨著我國對知識產權的重視程度逐漸加強，對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逐漸加大，侵犯商標權的法定賠償的額度逐漸增高，對于惡意侵犯商標權的行為還可以適用懲罰性賠償。本案調解之初，林某并不了解知識產權案件的性質，認為賠償數額較高，通過調解員的不斷解惑才認識到其侵權行為的嚴重性。

【在先案例索引】

案例1：原告某協會與被告開原某公司侵害商標權糾紛案。[1]該案中，原告某協會是涉案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權利人，被告開原某公司未經許可在其商品包裝上使用了涉案商標。法院認為，證明商標是指由對某種商品或服務具有監督能力的組織所控制，而由該組織以外的單位或者個人使用于其商品或服務，用以證明該商品或服務的原產地、原料、制造方法、質量或其他特定品質的標志。被告在被訴侵權商品的顯著位置處突出使用涉案證明商標，其目的具有彰顯該商品原產地及特定品質的作用，屬于對證明商標的使用行為。雖然被告不是原告某協會的會員，但如被告能夠證明其銷售的商品確系來源于涉案證明商標限定的特定原產地，則其行為屬于正當使用，原告某協會不能禁止被告以本案中的方式對其商品進行標示。本案中，被告無法證明被訴侵權商品來源于該特定原產地，因此被告在被訴侵權商品包裝上突出使用涉案證明商標的行為，不屬于正當使用，構成侵犯涉案證明商標專用權的行為，應承擔停止侵權、賠償損失的法律責任。

案例2：原告某協會與被告北京某甲公司、北京某乙公司侵害商標權糾紛案。[2]該案中，法院認為涉案商標系作為證明商標注冊的地理標志，即系證明商品來自于某原產地，且商品的特定品質主要由該原產地的自然因素所決定的標志，用以證明使用該商標的商品具有《管理規則》中所規定的特定品質。原告某協會作為該商標的注冊人，對于其商品符合特定品質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要求使用該證明商標的，應當允許。而且，其不能剝奪雖沒有向其提出使用該證明商標的要求，但商品確產于該原產地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正當使用該證明商標中地名的權利。但同時，對于其商品并非產于該原產地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在商品上標注該商標的，原告某協會則有權禁止，并依法追究其侵犯證明商標權利的責任。被告某甲公司提交的證據，尚不足以證明涉案商品來源于涉案證明商標限定的特定原產地。因此其在涉案商品上標注涉案證明商標的行為，不屬于正當使用，構成侵犯涉案商標專用權的行為，應當就此承擔停止侵權、賠償損失的法律責任。被告某乙公司作為涉案商品的銷售者，能夠證明其銷售的涉案商品來自被告某甲公司，且在收到原告某協會的律師函后下架了涉案商品，故其無需承擔賠償責任。

[1]一審法院：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黑01民初292號；二審法院：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黑民終2號。

[2]一審法院：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1）一中民初字第9242號；二審法院：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12)高民終字第58號。